蓝山行宫，当地人称“老王宫”，是一座位于马达加斯加首都塔那那利佛东北24公里处的皇家城堡。曾居住在此的“圣王”安德里亚南普尼梅里纳（Andrianampoinimerina）统一梅里纳（Merina）各部，为其子统一马岛奠定了基础。由于“圣王”在马国历史上的特殊地位，蓝山行宫被视为梅里纳人团结的摇篮，与马达加斯加人强烈的国家认同和民族感情紧密相连。2001年，蓝山行宫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名录。
近日与孔子学院的同事一起参访了位于首都东北 24 公里处的马达加斯加皇家城堡——蓝山行宫。经过一路颠簸，终于透过车窗看到了前面的高山以及树木掩映下的建筑，那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安布伊曼加（Ambohimanga），马语意思是“蓝色山丘”或者是“圣山”。蓝山行宫就建在山巅。
我曾特意求证“蓝色山丘”的得名原因，但未能确考。从流传的一些图片上看，在暮霭中的山冈，呈蓝紫色，疑因之而得名。
“老王宫”背后的历史风尘
蓝山行宫，当地人称“老王宫”，在马达加斯加人心目中有特殊地位。梅里纳（Merina）或称伊梅里纳（Imerina）是马达加斯加的主要民族之一。公元十世纪初，从印度尼西亚、马来西亚来的一些先民来到马岛东部，但受到了当地人排斥，于是一路走向中部高原，最终在塔那那利佛安家，这些人就是梅里纳人。
16世纪初，他们建立了梅里纳人的部落王国。雅芙莉（Rafohy）女王及其女儿朗吉特（Rangita）女王是梅里纳人传说中最早的女王。但史料关于两人的关系有些争议，有一派说朗是雅的母亲。她们的子孙相继为王，初步统一了塔那那利佛东北部的梅里纳人。
德里安佳卡王 （Andrianjaka，1610-1630年在位) 继位后，塔那那利佛开始成为梅里纳王国的首都。安德里安佳卡派了1000名勇士驻守塔那那利佛，塔那的马语名Antananarivo意即为“勇士”。但梅里纳人并没有统一，各部落之间战争不断，人民陷入赤贫，直到安德里亚南普尼梅里纳（Andrianampoinimerina）出现。
安德里亚南普尼梅里纳就是在蓝山行宫居住的老王，马国人称他为“圣王”（le Grand Roi）。他的名字Andrianampoinimerina含义为“梅里纳人理想的国王”。这位国王雄心勃勃，志向远大，他有一句名言：“海洋才是我王国的边界”。他的功绩在于结束了梅里纳各部间的内斗，为其子哈德玛一世（Radama I）最终统一全马岛、建立马达加斯加统一王国奠定了基础。
由于“圣王”在马国历史上的特殊地位，蓝山行宫也被视为梅里纳人团结的摇篮，与马达加斯加人强烈的国家认同和民族感情紧密相连，也因此于2001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名录。
被收录为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纪念碑、
马达加斯加梅里纳王朝一览图
蓝山行宫下面有一个停车场，我们在那里下车，然后走过一段斜坡，来到了王城入口。这里的商业氛围不浓，只有售票处对面几个冷清的工艺品小店。入口也很简单，就是十几级台阶。台阶上面的宽阔平台就是王城的广场。
王宫入口
拾级而上，视野瞬间开阔。石头铺成的广场，正对王城西门。西门高于广场十几级台阶。门下有一个巨大心形青石，是宰牲祭祀用的。根据马达加斯加传统，国王每年新年的时候会挑出一匹牛（volavita）祭祀。挑选牛的标准非常严格：牛要全身红棕色，头上两角正中、“驼峰”（瘤牛身上凸起处）、胸脯、四蹄和牛尾末梢处要有白色斑点——红色代表王权，白色代表人民。被挑选出的牛要在祭祀前一天关在王城里。王城进门左侧位置有一个小矮院，就是关牛的地方。离宰牲石不远的城墙下，有一棵树，树枝和树根都挂着很多牛头骨。 立于青石旁，看着树上悬挂的白骨，悄然凝思，眼前恍然生动了起来：横卧的瘤牛，冒沫的牛血，忙碌的屠夫，肃立的祭祀官，激昂发训令的国王，虔诚聆听的臣民……然转瞬之间，画面消失，眼前又只剩下青石牛骨！怀古骋思之妙，皆在于斯。
宰牲石
悬挂牛头的皇家圣树
广场上还有一个稍高几阶、被大树笼罩的方形平台，是国王向臣民发布训令、进行演说的地方。
老王发训令的地方
广场下亦有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，据说树龄有300多年，是皇家专属植物，一般臣民不得栽种。树根部盘抱着12块石头，国王演说的时候，臣民只能站立在广场上，但国王的12个妻子可以坐在各自的石头上聆听。 “12”在马达加斯加文化里面是一个吉祥的数字。早在17世纪初，梅里纳的部落首领安德里安佳卡就已经指定了12座圣山。“圣王”安德里亚南普尼梅里纳为了团结梅里纳部落，娶了来自12部落的12个妻子，分置在12座圣山上的宫殿里。塔那市中心的女王宫和蓝山行宫所在的山头，都在12圣山之列。
皇家专属树，树下12块石头为老王之诸妻御座
广场平台上面就是由围墙围起来的王城。其实王城只是这座城堡的一部分。王城外围还有一个壕沟和14个石头隘口。城墙据说由蛋清、糯米汤等材料砌城，异常坚固。墙体看起来斑驳破旧，完全没有中国的皇家气派，倒让人想起水泊梁山的山寨。城门由石头砌就，上面有一个高高的草顶，丽日闲云之下，突兀高耸，画面感不错。
另一处城门
第一栋即为老王所居，墙体由木板拼合而成，基座为石头，屋内由一根十余米的巴林桑木（一种马达加斯加常见檀木，巴黎桑为法语Palissandre音译）支撑。屋内设两张床，东北角为一高脚床，为老王所设；东南角一床是其妻所用。因梅里纳人来自马国东北方的东南亚一带，故人们以东北方为尊，以示不忘所自，国王床也因此设在尊贵的东北角。沿着墙壁陈列有多层架子，上置餐具等日用器物。房间地上有5块石头，为做饭支灶所用。马国有句谚语，“Toko dimy mahamasana alina, toko telo mahamasa-nahandro”，即“3块石头能做饭，5块更好(表达皇家的特殊用度)”，所以国王的房内有5块石头。传说，老王见客人非常谨慎，他会首先爬上一侧房柱藏起来，让妻子招待客人，自己在上面观察，如果没有危险，他就会丢小石子当信号。妻子让客人离开后，老王迅速爬下来，重新安排会见客人。这种习惯主要是因为老王正处在统一各部的时代，根基未稳，仇敌较多。后来他儿子执政的时候就不用如此小心地操作了。
老王的房子
老王房子原来的尖顶是草，反映了马达加斯加人的信仰：活人的房子用木头和草，死人的房子用石头。现在房子上的瓦是后来改建的。实际上，女王宫原来也都是用木头和草建的，直到哈娜瓦露娜二世（Ranavalona II）女王打破禁忌，宣布可以用石头建造活人的房子，女王宫才建成内部用木头，外墙用石头的建筑。 老王房子旁边还有两栋两层建筑，哈娜瓦露娜一世（Ranavalona I）和哈娜瓦露娜二世曾经在此居住过。这些建筑的内部出现了许多现代的装饰材料，如镜子、壁纸等，很多都是外国人赠送的。二层还有一个小型会议室，是女王和首相开会的地方。马达加斯加有四任女王，还有一个很有名的首相，也是实际的影子国王。这个首相是后面三任女王的丈夫，其关系之错综复杂，可以写成一篇专门文章。
女王的寝宫
三栋建筑的后面有4座坟墓，分别是：“圣王”先祖墓，“圣王”祖父的墓，“圣王”墓，哈娜瓦露娜一世和哈娜瓦露娜二世女王的墓(下图中白色的)。马国文化非常重视祖先崇拜。他们把坟墓看作家族成员永久休息的地方，所以非常看重坟墓的修建。坟墓用石料砌成，就是因为他们认为那才是人们永久的家。过世的祖先可以荫庇后人，所以家族坟墓都建在房子附近。皇家墓地也是马达加斯加人的圣地。
皇家坟墓
王城内有一大一小两个石头池子，分别是国王和王后的泳池和盛放圣水的地方。据导游讲，泳池取水的地方在1公里外的圣湖，每天有70个女仆取水，这些取水的女仆必须是美貌处女且父母健在。导游还指给我们看圣湖的方向，然而顺他的手指看去，并没有看到什么。突然想起吴王夫差的“馆娃宫”，想起“采香径”，想起吴文英“腻水染花腥”之句。马国国王之豪奢虽不及夫差，其作威作福之风却相似。 王城的观景台值得一去。说是观景台，其实不过是山巅的一处巨石。置身其上，四下旷然，远处连绵之山岗、弯曲之道路、交错之阡陌、错落之房屋、成片之田地尽收眼底。近则见孤悬石下的蓝花楹，山下红墙尖顶的房子，悠闲吃草的瘤牛，人间气息甚浓。同行诸人纷纷拍照留念，大呼“甚美”！想老王当初于此远眺，风动衣袖，当亦有“快哉，此风”之叹！然此亦只是大王雄风，与平民何关？
站在观景台上眺望远方
观景台附近有两株硕大的蓝花楹，树下紫花如乱雪般铺地，意境甚美。若此树曾沐君恩，曾亲证繁华，则其花辞枝凋零之时，当有心痛。诗云：“妖娆独擅最高峰，赚尽腴辞别意浓。衔恨无情风月主，倩谁树下悼芳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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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世界遗产委员会评价》中写道：“安布伊曼加的皇家蓝山行宫由皇城、皇家墓地和一组祭祀建筑群组成。在过去的500年里，蓝山行宫一直是举行宗教仪式和祭祀的地方，同强烈的民族情感联系在一起。蓝山也一直是马达加斯加和世界各地朝圣者前往朝拜的地方。”最后，拉大旗作虎皮，推荐诸友到此一游，并附纪行诗一首：
本期作者魏祖钦，江西师范大学博士，塔那那利佛大学孔子学院教师。
